慢由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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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cation: Hong Kong

陳慢由,畢業於麥當勞大學,經過兩年的逃獄生涯,經已自首回航,曾任職於某中小型垃圾場,負責文字排污及其他廢物處理工作,同時兼顧冷氣機的適時開關及應付高級知識分子們的不定時吠吼/羊癇。著有長篇小說《自圓記》。生性怠惰,動作緩慢但急躁易怒。需要大量超標的睡眠,有生以來沒有一天沒打過呵欠。

Monday, December 31, 2007

也不算很老吧,怎麼連許個生日願望都覺得那麼艱難。

回想某一年生日,我對自己說,我的願望就是不要再有願望。那是何等決絕的一種——怎麼說呢,對生命的抗議?或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,我不再記得要許願,又或,不再記得自己可能也有許願的資格。

如今,在可愛的生日蛋糕跟前,我只想快點張口大快朵頤,幾乎忘了眾人期待的許願的動作。匆匆合什閉眼,在心裡呢喃了幾句反射神經式的所謂祈願,我就急不及待的把蠟燭吹熄,舉刀,切割,分吃。我不知道自己那幾下動作是否做得很不夠自然。我只知道,人越老,許的願就越膚淺。

Saturday, December 29, 2007

火頭處處

這城市大概是太欠缺一場暴動了,因此我在夢中看到了火頭處處。

一覺醒來,啊,是這一天啊,難怪難怪。夢裡的火頭在這裡可燃不起來。這城市是不會有騷動的。

我以為,自己已學懂了麻木——畢竟,那一把火,我不知該從何燒起。

可是這兩個月來我輾轉反側的次數又太多了,睡得太不夠熟,做的夢過分累人。——例如,夢到自己在票站裡點票,半途驚醒,不敢開電視,卻又一夕無眠,想像著種種可能重來的夢魘。又例如,與友人談到在這城市從事藝術的(不)可能之後,竟氣憤得睡不著,腦子停不下來,整晚向著不知名的對象連珠炮發的罵,一直罵到天亮……

我抑鬱了兩個星期。在這個血腥的城市,夢想是不被允許的(我們從小就知道,夢想是不被允許的,除非你的夢想是要當醫生律師)。那陣子,身邊的人,不管所作何夢,都一一的失敗了。失敗其實也沒什麼,問題是,成功的可能根本並不存在,在這可惡的城。

無能的人只能發火。那天,我狠狠地對自己說:我對這地方絕望,我要離棄這城,離棄這城!在巴士上看著我熟悉的城市風景,我痛苦地呼喊著:我要離棄這城,離棄這城!然後鼻子一酸,竟落下了憤怒的淚,比思忖是否要離開一個愛人還要悲痛、還要委屈。

我沒想過自己對這城的愛恨交纏已達到了這種地步。

多少年來,我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甚至希望活在別處。但原來那都是騙人的。我這個人,其實經不起任何形式的徙置、流亡。

不要迫我棄城——即便她的陷落乃歷史之必然。